于心有愧 20
*久等了，依旧期待你的评论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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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了几下门，房内仍然没有应答。王俊凯有些失落，终于鼓起了勇气踏出一步，却好像攒了拳头结果打在了棉花上。正准备回房，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王源踏上楼梯最后一级，两人打了个照面，都愣了愣。
“嗯……你刚刚去哪儿啦？”王俊凯怕王源不做声就这么进了房，迫不及待先开口打算把人留住。王源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眼手里的马克杯，讷讷道：“就倒了杯水。”说完，径自往房间走去。王俊凯侧了侧身，分明闻到一阵淡淡的奶香，于是伸手挡住王源即将关上的房门。
“你干嘛啊，我要睡觉了。”王源皱着眉看他，手里捧着杯子也不敢大动作赶他，生怕牛奶洒了。王俊凯不由分说轻轻把王源推进房间，反手关上门，转身道：“你明天还过去不？”
王源拿着杯子往屋里走，闻言脚步梢顿，不做声把杯子放到桌面后才抬起头来，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地回答：“我去不去跟你有什么关系。”王俊凯一听他这态度，忍不住上火，有些咬牙切齿道：“你就非得这么说话刺我是吧？”
要是换了十七八岁时的王俊凯，被王源这么一激，估计转身就得摔门走人。但如今站在这里的，是二十六岁的王俊凯。这段时间他深思熟虑，终于坚定了自己心意，又怎会允许自己就这么离开。
无可否认，此刻的王俊凯正处于愤怒之中。
可能是因为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早已习惯了独自与负面情绪相处。当遇到眼前的情况时，突然就不知道该如何向王源表达自己的情绪。
王俊凯站在原地，看王源穿着宽松的睡衣，吹干后毛毛躁躁的头发，撇过脸不看他的背影像个被欺负的小动物，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哪里还像那个独当一面的小王总。
当下心一软，只好走上前道：“别生气了好吗？我不是找你吵架来的。”王源依旧倔强地挺着脊梁站在那儿不看他，侧过身子双手捂着马克杯，似乎在等王俊凯继续说下去。
王俊凯拉了他一把，把人按住坐到床沿，自己则拉了椅子过来，于王源相对而坐。
王源看了他一眼，又固执地转过头，低声道：“有什么要说的你说吧。”王俊凯叹了口气，稍稍靠近试图捕捉王源的目光，斟酌了一下，开口：“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虽然他们写的东西都千篇一律没什么新意，但毕竟对你还是会有不好的影响。”
王源的睫毛颤了颤，低下头不知在看哪里。
王俊凯接着道：“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昨天就这么走掉是我不对，擅自揣测你的心思也是我自以为是。所以我想再问一次，听你亲口说出你的答案。”
王源闻言倏然抬起头看向王俊凯，那人表情意外地平静，目光却一如既往地清晰坚定。王俊凯神情严肃地看着王源，一字一句清晰问道：“你会在乎吗？被那样编排抹黑。”
见王源抿着唇，脸上仍旧淡然，眸子里却染上挣扎，王俊凯轻轻呼了一口气，接着道：“王源儿，不管你的答案会是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不在乎。”
他顿了顿，看对方没有插嘴的意思，继续道：
“我不在乎别人说我是小王总家里的金丝雀，也不在乎他们把我的成就都归因于你，事实如何，你我都清楚。我在乎的只是你，你是不是又打算从我身边离开？因为这些莫须有的诬陷，和可能对王氏造成的负面影响。我承认当年你走了之后，我已经后悔得够久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才重新回到你身边，从今以后无论你要赶我也好，不理我也好，我都不会再轻易离开了。”
说到最后，王俊凯连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他很少说些这么沉重的话，一向内敛的他更不曾在王源面前这样直接地剖白过自己的内心。不知是紧张还是羞耻，王俊凯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只感觉热气直往脸上冒。
而王源听完王俊凯一席话，目睹着王俊凯在自己面前丢盔弃甲，几乎是苦苦哀求他留下的姿态，心中酸涩难当。王俊凯从没有怀疑过他，甚至面对有可能再次造成他俩分离的阻碍，仍然抱着勇气和期待决定陪在自己身旁；但他又的确骗了王俊凯，事到如今王俊凯还不知道，他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都源于王源多年来的煞费苦心步步为营。
王源闭了闭眼，等涌上眼眶的热意稍稍退却。有些事情他不能告诉王俊凯，王俊凯想要的答案他也一时半会儿没法给他。但至少，王俊凯的心情被包裹在朴实到没有一丝润色的语言中，实打实地传到了他的心底
——像是宣告攻略城池的撞木准确又结实地敲打在王源的心门。
沉默良久，王源睁开了眼，一转头，不经意对上王俊凯期待的目光。
“王俊凯。”王源叹息般轻声喊了他的名字，“我身上的确有太多不能丢弃的东西，他们束缚着我的一举一动，我现在没办法为你做到不顾一切。”
王源安静地打量着王俊凯好看的眉眼，不自觉笑起来：
“但如果你也有这个觉悟的话，我的决心也不会输给你。这，是我的选择。而你也不需要有任何觉得拖累了我的愧疚。
所以，你愿意让我陪着你战斗到底吗？”
王俊凯注视王源的笑脸许久，也低下头笑了。
他对王源真的是没有任何办法，更何况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难得对他卸下伪装，对他全盘托出的王源。王源也根本就没给过他别的选项，他除了点头说“好”，还能有什么其他回答呢。
王俊凯深知，对于现在的王源来说，这已经是他能给自己最诚挚的承诺。
他不似王俊凯想象中那般在乎这一身虚名，坦荡无畏地选择与自己并肩前行。
如今的王源轻易不与人交心，王俊凯比谁都明白，但他却用如此郑重的方式向王俊凯表明自己的决心。他想，王源心里的那堵城门，是不是终于被他敲开了一丝缝隙，允许他窥视个中风景了呢。
他们俩谁都没有信誓旦旦地约定未来，却心知肚明谁都不会轻易离开。
两人终于消除芥蒂达成共识，对视良久后不禁相视一笑。
王俊凯有种想摸摸王源头发的冲动，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伸手。只是站起来去够桌上的马克杯：“牛奶都凉透了我去给你重新热。”王源抬头目送王俊凯如释重负的背影，食指揉了揉鼻尖，低头笑了起来。
我曾在失去你的那些彷徨时光，背着一身厚重的铠甲反复摔倒，浑身是伤。愈合的伤疤上长出一根根尖锐的利刺，从此再也没有人愿意靠近。我摸索着在看不到终点的路上踽踽独行，没有人告诉我漫漫旅途的意义，唯有我独自在黑暗中盲目探寻。
漫长的极夜寒冷难熬，而你大概就是北欧大陆夜空中绚丽的极光，给昏暗荒凉的极地带来爱和希望。
次日一早，贺林刚到停车场把车停好，还没熄火，就从不知哪里涌出来一群人，把车子团团围住。车内仍然睡眼朦胧的王俊凯和王源一下子醒过来，面面相觑。坐在驾驶座的秦铭回头看向二王，脸上显然有些惊慌。贺林比他要镇定点，但仍然无措，只好回头求助王源：“王总，您看这……”
“按理说不至于啊，这怎么回事儿啊？您看要不要联系航哥？”
秦铭倒豆子一般喋喋不休，贺林瞪他一眼，看向王源。
王源拉了拉外套的帽子，从外看就只能看到下半张脸。沉吟片刻，道：“你们俩先下去，把他送过去。”
王俊凯讶异地转头，低声问：“不是说好一起……”
话音未落却被王源打断：“你快去，别拖了拍摄进度。”
“……”王俊凯抿着唇，环顾了一下包围着车子的镜头和人群，一下子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于是朝贺林和秦铭点点头，两人会意率先下了车。
让王源意外的是，贺林和秦铭护着王俊凯走远后，包围在车外的媒体还有相当大部分不愿意离去。他皱了皱眉，心下烦躁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拖了。这时候贺林的电话打进来，王源看了一眼他们离开的方向，没看到人影，便拿起来接了。
“怎么了？你们到了吗？”
“我们到组里了。不过您那边的记者好像还不肯走的样子，我和秦铭现在过去接您。”
“行，我在车里等你们。”
“还有，刚刚混乱中记者问的好像不止您跟凯哥的事。具体我太不清楚，但怎么就扯上许雅文了呢？”最后那句话显然压低了音量，王源一愣，心下有了计较，只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先过来吧。”
敢情这些记者是来蹲自己的。王源冷笑一声，果然娱乐圈不是这么好混的地方，不过他可不是一般人。当年王氏的收购风波被传得如火如荼之时，王跃林正远在国外，根本分不出心力去处理。当所有人都以为王氏的盛名要败在王跃林不屑舆论的清高下时，是当年只有二十三岁的王源横空插手，干净利落地把事情解决。也是这件事首次让王源出现在商界以外的普通民众视野，众人也开始信服王源并不只是一个啃老的太子爷，小王总也是在那会儿开始名声鹊起。
贺林和秦铭不一会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彪形大汉，王源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剧组的工作人员。车外四人将把车子团团包围的记者分开，为王源打开一条路。王源扯了扯外套的帽子，几乎挡住了整张脸。想了想，还是把帽子摘下，拉开车门。
一看王源终于下车，在场的记者蜂拥而上，毕竟人数占优，不一会儿就把王源跟四个护在他身外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王源被包围在人群的中心，却像闲庭信步似的，稳稳当当走在路上。下颔微微抬起，目光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清澈闪亮。
幸好停车场里剧组所在位置并不远，不一会儿众人就到达了。毕竟是拍摄现场，再热心工作的记者也不敢轻易闯入，只好被挡在线外拉着长焦镜头，扯着嗓子继续试图抢到王源第一句回应。
不一会儿王源的身影一转，就消失在黑色幕布之后。那头的人群总算稍稍安静下来，王源站在后勤区，轻轻舒了口气，笑着向导演和工作人员道歉。在场的众人比王源更早到达现场，场外的架势自然清楚。加上今天一早就被微博刷屏，纷纷表示理解，并且谁都没有就这件事多说一句话。
人群散去，王源环视一周找到了在化妆间整理妆发的王俊凯，便走了进去，随意坐到了他身旁的一张椅子上。王俊凯一回头看到他，先是默不作声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王俊凯张了张嘴，又似乎碍于化妆师还在，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王源坐在那里抬头与王俊凯对视，抿着唇不发一语。
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都在不远处忙碌着，只有这一角被放下半边的帘子隔开，躲在幕布后的几人擅自划出一个小小的范围，与远处线外吵杂的人群截然相反，气氛让人安心又平静。贺林站在一旁低声打着电话，秦铭蹲在一边整理行李，化妆师在给王俊凯的脸扫上一层散粉。
两人在沉默中交换着视线，似乎有火花在空气中噼啪作响；又像是在半空中相遇的肥皂泡，轻触又弹开，一下又一下。
终于等王俊凯的妆发都定好，化妆师匆匆收拾东西往外走去。王源才歪了歪头，等着王俊凯开口。贺林这时刚挂上电话，正准备跟王源汇报情况，却见王俊凯和王源互相对视，一时间竟无法开口。
良久，王俊凯向前一步，停在王源面前，然后蹲下，王源看他的视角便从仰视变成了俯视。贺林站得有些远，身旁秦铭刚好在收拾什么，塑料的摩擦的声音簌簌作响，两人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清。
贺林站在原地，只见王俊凯微抬着脸看向王源，抬起右手整理了一下对方有些褶皱的衣领，应该是问了句什么，王源幅度不大地摇了摇头。王俊凯蹲在那里又跟王源说了几句话，从侧脸看，表情相当平静却带着几分严肃。王源安静地听他说完，嘴角动了动，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把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良久，才点点头，说了一个字，似乎是答应了王俊凯什么，回了他一句“好”。
王俊凯也微微颔首，然后站了起来，朝贺林走来。贺林一愣，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僵硬地站在原地。王俊凯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是低声叮嘱他道：“今天王总不出去，就麻烦你在这边照顾他了。”贺林愣了愣，下意识点点头。
王源这几年来的很多生活中的事情都是由他负责处理的，不能说照顾不照顾，算是他的工作范围。王俊凯这么一说，好像在托付些什么一样，让贺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见贺林应了，王俊凯转身喊了下秦铭，催促加快动作，话音未落就往外走。经过王源时朝他说了句话，王源站起来扬手赶他，他才笑着出去了。
贺林这才有机会跟王源说话，才喊了声王总，王源转过来时的表情冷峻严肃，与方才面对王俊凯时柔软的笑脸截然不同。贺林眨了眨眼，最近好像很少看到王总面无表情的时候了，明明这才是常态他却居然有几分不习惯。
“我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王源冷然道：“看来外面那群，也没有几个是真持证上岗的吧。这表面功夫做得还不错”
贺林顺着王源的话点点头：“没错，现在正规媒体那边其实没翻起什么风浪，毕竟都对王氏和王总有了解，这种小道不会轻易相信。都只是些不入流的媒体在炒作，估计也是许雅文那边买的稿。”
王源看了眼贺林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的几张图赫然那日许雅文坐在他身旁跟他聊天的远距离偷拍。
“王俊凯还不知道这事儿吧？”王源伸手，贺林会意从包里掏出电脑递给他，答道：“应该还不知道。刚过来的时候那些记者有提到女方的名字。不过进来之后一直忙，他也没看过手机。还在疑惑你俩的绯闻怎么会跟其他人有关系。”
王源听到“绯闻”二字，手指的动作顿了顿，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贺林道：“你出去盯着吧，秦铭还太嫩了。”贺林点点头，说：“那您有事打给我。”王源不做声，贺林会意，便退出了化妆间。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小房间突然只剩下王源一个人，习惯冷清的他居然有种放松的安心感。王俊凯不让他出去，他的心思却有些无法集中在面前的工作。虽然让贺林去盯着总比只有秦铭一个跟在他身边放心，但到底自己不在，无法得知他会接触到那些人听到哪些事情。
让王源有些惊讶的是，王俊凯上来第一件事居然不是责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而是蹲下来力道轻柔地抚平了他衣领的褶皱，还问了他有没有事。其实有四个大男人在外面护着，王源体格也不差，怎会轻易受伤。没有反驳，王源点点头让他安了心。
太久违了，这种被人如此小心翼翼温柔对待的感觉。指尖轻轻摩挲着刚才被王俊凯抚平的衣物皱褶，王源仔细回想，大概从他出国读书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而在那之前，能把他的事情巨细靡遗一一记在心上，并且从不溢于言表只是默默守护着他的人，好像正是是那个不善言辞的少年王俊凯。
从小到大，好像也只有王俊凯一个，会连吵架冷战都不忘唠叨自己吃饭的了。
王源笑着摇摇头，嘲笑自己在乱想些什么。但藏在心底的某个盒子却被打开了锁，一些鲜为人知的画面和心情悄无声息地重新侵占了他的心房。
从前总以为哪怕有一万种可能，我也无法得到最完美的那个结果；
如今从头细想，说不定从一开始你就不存在于那一万种可能之中。
那年的我心灰意冷，也许错过了上帝曾悄悄告诉过我，你就是第一万零一种可能。
TBC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
by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