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心有愧 17
*今天开学了，回不到上课的状态，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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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便是开机的日子了，众人早早冒着绵绵不断的春雨来到拍摄地进行开机仪式。王俊凯穿着一身白色衬衫和与外套同色的深绿色运动裤，身材颀长，柔顺的头发搭在额头上，二十六岁的年纪却是一身的青葱气息。
王源踏入片场时，轻易就在剧组和媒体的汹涌人潮之中一眼发现了王俊凯。本就因睡眠不足困而倦不已的王源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六岁的年纪，王俊凯也还是那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急匆匆跑进练习室的少年。
一系列的仪式和采访终于在午后结束，剧组整理了一下现场，就拉着大队往酒店摆开机宴席。王俊凯被齐远航领着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还没坐下先四顾环视一周，发现王源坐的地方跟自己隔了一桌的距离，抿了抿唇，不知是该为自己不需要直接面对他而感到庆幸，还是该为无法跟他亲近而失望。
众人纷纷落座，王俊凯一看就明白了，自己坐的这一桌都是主要演员跟众经纪人扎堆。估计是拍摄之前好让大家能互相熟悉熟悉，以免演起戏来太没默契。
其实众主演在之前早已一起开过会，也一起进行过训练，互相也算是认识了。大家也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都是实打实的努力派，粉丝虽然没有王俊凯那么多
但各人风评都还不错。齐远航也跟王俊凯提过，可以趁这个机会多结识几个圈内好友。连齐远航都鼓励他结交的人，人品不会差到哪去。
王俊凯落座后的心思却总往远处的王源那儿飘，但明面上还是很得体地跟在座的众人笑着交流。宴席正酣，一个人的意外出现引起了现场一阵小小的骚动。王俊凯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一身干练的套装和马尾，身材高挑迈着步子走来的，正是多日未见的唐凝。
王俊凯跟齐远航对视一眼，还未开口，坐在他们对面的男一号顾扬和饰演王俊凯妹妹的陈欣然率先站了起来。这下众人明了，顾扬和陈欣然都是盛唐的艺人。只是让人颇感意外的是，两人都不是盛唐最受捧最得力的摇钱树，仅算得上中规中矩的上升期。唐凝作为盛唐的副总却亲自来到现场，看来两人中至少有一人，未来可期，不容小觑。
唐凝走到两人面前，笑着让大家不要拘谨。一抬头对上王俊凯，目光相触，两人都有些微妙地点了点头。寒暄一圈后，唐凝带着陈欣然往王源那一桌走去，众人面面相觑，一下子都有点搞不清状况。
王俊凯拿着杯子，看似在小口喝着果汁，目光却不离唐凝，直到两人在王源面前停驻。沉默了片刻的众人，开始了颇有默契的窃窃私语。
王源是谁在场的人都清楚，唐凝跟王源的关系却是让所有人云里雾里。这会儿是要把陈欣然介绍给王源，还是说只不过是要在大家面前做个样子，以知会众人盛唐下一个要捧的正是陈欣然。
王俊凯见状放下杯子，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齐远航，以目光示意。对方却只是摇摇头，自顾自夹菜吃饭，仿佛这发生在眼前的一切与他与王俊凯，与长郡无关。王俊凯见齐远航一副高高挂起的姿态就有点心急，但他清楚明面上这事儿的确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他所烦躁在意的，是因为这件事跟王源牵扯上了关系。
他坐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却没有任何资格走上前去质问唐凝，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王俊凯开始佩服自己的脑补能力，脑海中的画面已经从王源跟陈欣然初见的相视一笑，快速加载到两人手挽着手在礼堂出现。齐远航瞥了一眼低着头把餐巾一角揪得不成样子的王俊凯，叹了口气，凑过去低声道：“有人比你还紧张呢。”
王俊凯顺着齐远航的目光看去，坐在对面的顾扬扭着脖子一直朝那处张望，就差把椅子打个转整个人转过去看了。王俊凯皱了皱眉，有些不解，重新看向齐远航，对方却是一脸的讳莫如深。
都什么跟什么啊……不对，他怎么知道我在紧张。
王俊凯抬起头，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唐凝身上，只有齐远航依旧我行我素地握着筷子在碗里挑肥拣瘦。王俊凯眯了眯眼，心里明了，齐远航肯定知道些什么。但他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好托着腮无奈地继续观望。
反正之后他还大把机会可以问齐远航和王源。而且唐凝这姿态应该只是要给陈欣然一个后台。以他对唐凝的了解，这个女人不屑耍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和心机，以她的能力也并不需要。王俊凯突然就没那么着急了。
不多时，唐凝在王源身边的位置坐下，陈欣然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王俊凯咬着筷子，看唐凝和王源在人前一如既往的相处模式，没看出什么不对来。目光一转，倒是发现了对面的顾扬虽然身子转了回来，也低头专心吃着饭。只是一脸掩饰不住的焦虑，还有陈欣然跟他说话时忽然反常的冷淡，让王俊凯不禁挑了挑眉。
他不着痕迹地环视了一周，众人有在谈天说笑互相寒暄的，也有低头不语专心用餐的。但连自认为情商不高的王俊凯，都能感受到在这平静如常的表象下，实则暗潮汹涌，众人各怀心思。
一顿饭没滋没味地吃完，晚上也正式进入了拍摄。
王俊凯抱着吉他坐在海边的水泥墩上，周围的工作人员在调试设备。他往导演的身后看了一眼，王源信守承诺，稳坐现场监督拍摄。虽然他今天没有穿正式的西装，但一身衬衫长裤的装扮，仍旧让他不失王总的威严。
王俊凯听从指挥拨了两下琴弦开始调音，心想，也好，王源那个样子，他也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看到。王源这次出来只带了贺林，助理和秘书一个都没带。王俊凯发现唐凝好像也已经不在了，眨眨眼，敢情还真的是为了陈欣然来的。
在他神游天外的空档，一切准备就绪，王俊凯的第一场戏正式开拍。
虽然只是个小众的文艺片，但导演的要求还是相当高。一场男二号面对大海谱曲感伤的戏，硬是拍到了深夜。在拍完最后一条导演终于喊卡之后，王俊凯抱着吉他冒着点点细雨跑到导演身后，要求看回放。导演笑着说演得不错，放松一点会更好。
王俊凯松了一口气，回了导演一个笑，说：“第一次拍电影还差得远呢，总是感觉没演到位。光是这一场导演能给我这么多机会，真的很感谢。”他本不是会说话的人，但这一番感谢却是情真意切。导演点点头：“你条件不错，只要你态度在这，谁看到都会愿意给你机会的。”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开始就真的要投入战斗了！”众人哄笑，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现场。工作人员接过王俊凯手里的吉他，秦铭走上来给他披上外套。
王俊凯喝了口水，一回头，才发现刚才王源坐着的椅子已经被收了起来，人也已经不在了。匆忙跟剧组众人打了招呼，就拉着秦铭往保姆车走去。车门一开，王源正好整以暇地坐在车里，手里拿着ipad，头也不抬说了句：“快上车吧，趁后面还没跟上来。”
王俊凯闻言下意识看了下身后，却被秦铭推上了车，车门砰地被拉上。等秦铭爬上副驾驶坐好，贺林不等王源开口就发动车子，直往住处驶去。车厢内的氛围安静得有些诡异，王俊凯也发现贺林今日的驾驶速度显然不同于往常，不禁发问：“怎么了？”
王源锁上ipad屏幕，眼前突然一片昏暗，只有窗外飞驰而过的路灯偶尔洒进来几点亮光。黑暗中，王源的声音传来：“齐远航没跟你说？今天在现场发现了跟拍的粉丝。”
王俊凯一愣，马上领悟。虽然还不知道是谁家的粉丝，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私生行为。但剧组几乎都住在一处，只有他的团队跟着王源在外面，为了不暴露行踪，能谨慎点还是不能大意。
不多时便到达了别墅，吃过饭之后王俊凯就收到齐远航的微信，说过两天才会回来。傍晚的时候齐远航突然收到来自北京的电话，说他手上的另一个艺人出事需要紧急公关，趁消息还没泄露，他必须马上回京处理事件。
王俊凯躺在床上看着手机，连标点符号都不带啊，心想齐远航现在应该忙得焦头烂额了吧。那今天下午的事儿，就不能现在问他了啊。叹了口气，王俊凯把手机随手扔到旁边，盯着天花板出神。
本来想着今天回来能好好问问齐远航，唐凝大老远跑过来，就出现了那么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下齐远航走了，知情的人就只剩下当事人之一的王源了。但想起昨晚才被王源这么直接地拒绝过，今天两人也几乎没有说过话，王俊凯感觉非常挫败。
他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决定要重新走向王源，而当他从荆棘密布的城墙外朝内张望时，却找不到一丝缝隙。
王俊凯回想起那日暗下决心时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他记得自己分明已经决定要把心意亲口传达给王源，也没有忘记过那些攒了六年的念想。可是当王源真真正正地站在自己面前时，那些溢满胸腔的勇敢和义无反顾的决断却突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只有从心底某个角落猝不及防钻出来的胆怯和懦弱。
他早就不再是那个身无旁物因而无所畏惧的少年。现在的王俊凯身后不仅有着他的家人和朋友，还有支持着他的粉丝和团队。这世上有人等他登顶称王，红得天翻地覆；也有人盼他满盘皆输，落个身败名裂。越是有这么多的目光看着他，他就越想跟他们对视，越不可以退缩。
王俊凯时常感到身上的重担把他压得喘不过气，这时也会想到王源
——现在的他身上所背负的，一定是常人所无法承受的枷锁和束缚。
可能把现实看得太过透彻，反而会感到胆怯吧。王俊凯所担心的不仅是王源的拒绝，更是自己一厢情愿地把感情交付给王源，可能会给他带来更加沉重的负担。
一旦意识到自己的真心有可能会成为他踽踽前行的重荷，王俊凯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告诉王源。但有时看着他形单影只地奔波忙碌，脸色苍白又表情坚定，便恨不得把所有温柔都从心里翻出来，把疲惫的他紧紧包裹。
两种矛盾的情绪没日没夜折磨着王俊凯。见不到王源的时候抓心挠肺地想，人站在面前却反而小心翼翼什么都不敢说。连一句酝酿已久的告白，都只能暗搓搓地藏在说不清道不明的文字里，轻飘飘地拂过去。
王俊凯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他深知现在的自己无法承诺王源任何东西，而王源也不需要他的任何交付。他们有着各自的人生，而现在短暂的相聚不过是来自王俊凯的强行要求。电影结束，他们也将分道扬镳，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轨道。
这是最正常不过的发展了。可是王俊凯咬咬牙，他不甘心。
好不容易才能重新走进王源的人生，那些话和心情都还没找到机会跟他诉说，他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放弃。王源的重新出现，赋予了他逐渐麻木的人生一个新的梦想。
脑海里回荡起王源昨日冷淡拒绝，王俊凯知道，这之后的路不会好走。
但他既然选择了要待在王源身旁，卸下他的心防，那不论城墙里会是明月清风鸟语花香，或是峭壁悬崖虎穴龙潭，他都愿意去闯。
王俊凯睁开眼，视线之中一片明亮。
哪怕前路迷茫，但至少这一步，他是踏出去了。
终于把脑海里面的一团乱麻理好，王俊凯感觉神清气爽。
有些事情，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但显然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这些日子以来，王俊凯发现王源身上有太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些事都只能由王源亲自为他一一解答。
打开手机看了看日程安排，王俊凯发现，他的时间并不多。
犹豫半晌，最后轻手轻脚走到楼下厨房，不多时捧着一杯热牛奶，敲开了王源的房门。
那人穿着宽松的长T睡裤出现，不解地看向他。王俊凯说，我牛奶热多了，给你送一点。王源眨了眨眼，没说什么，侧身把他让进房里，似乎并不在意昨晚发生的事。王俊凯把热牛奶放到床头的书桌上，叮嘱道：“趁热喝了吧，喝了早点睡。”话音刚落就准备转身离开。
王源盯着桌面上冒着热气的牛奶，抬头问王俊凯：“有什么事吗？”
王俊凯一笑：“给你送牛奶啊。”
王源摇摇头，很坚定地说：“你肯定有事儿，说吧。”
其实他本来没想跟王源说什么，给他送牛奶也只是想来看看他，顺便试探一下他的态度。看王源并没有什么芥蒂的样子，他也就放心了。
只是被这么一问王俊凯有点讶异，明明昨晚王源才拒绝过自己的接近，现在又主动跟他说话。心跳便不禁急促了一些，脸上却仍是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
“我知道你是想问今天的事儿。”王源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唇边沾上了一点点白色。王俊凯不自然地移开眼，用食指蹭了蹭鼻尖，点点头，说：“嗯。”
“你只要知道陈欣然是我们要罩着的人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
王源顿了顿，忽然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好，便换了种语调：“嗯，总之唐凝有她自己的打算，有些事情毕竟是她的隐私，我作为朋友也不好多说。明天肯定又有媒体要乱炒新闻，我们清者自清，这些东西你不用担心，有人会处理好的。”
王俊凯歪着头听完王源的话，敏感地捕捉到了重点，不自觉笑开。看着王源一口气把牛奶喝完，王俊凯抬起食指又放下，最后指了指自己的脸，向王源示意：“嘴角。”
王源脸一热，马上抽了张面纸擦脸。
王俊凯难得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觉得可爱得紧，却不敢表露。
沉默了两秒，先道了晚安：“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说着伸手接过王源手里的马克杯，准备离开。
王源跟在他身后走到房门，王俊凯这时突然转身。两人靠得极近，呼吸交错，他甚至能闻到王源呼出的热气里淡淡的奶香味。王源不习惯这样的距离，也被王俊凯突然转身吓得有些怔楞，只见对方低垂着睫毛看着他，轻声说道：“晚安。”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鼻尖和脸颊，把王源的皮肤烘得一阵燥热。
他疑惑王俊凯是不是偷偷喝了酒，身上的气味混着体温把他熏得醺然欲醉。王源情不自禁地就伸出了手，捉住王俊凯的手腕，张了张嘴，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王俊凯依旧低头看着他，没有动作，却是心如鼓擂——他不知道王源突然是怎么了。太过接近的距离，让他呼吸急促，体温飙升。
王源松开了手，他低下头，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轻声道：
“对不起，我只是不太习惯跟别人靠得太近。”
王俊凯眨眨眼：“嗯？”
“没事了，晚安。”王源转身，砰地关上了门。留下王俊凯在原地出神。
隔着一扇门，两人同时抬起手抚上胸口
——心跳太快了，好像下一秒就要从身体里面蹦出来。
回到房间怔楞半晌，王俊凯才反应过来，王源说的是昨晚的事情。
挠了挠头发，王俊凯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王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抗拒自己。
把身体扔进柔软的被褥中，王俊凯靠上枕头，一夜好眠。
另一边厢王源盯着屏幕上唐凝发来的消息出神，内容是让他跟王俊凯好好谈谈。半小时前王源的回复是“没必要”。然而十分钟前，他却主动跟王俊凯解释了自己跟唐凝的关系。
王俊凯敲开他的房门，跟他说话时小心翼翼的语气，让王源有些不忍。比起那个跟其他人一样，因为发现自己无法接近而如履薄冰的王俊凯，王源更希望看到的是对他所有的事情大包大揽，哪怕过去这么多年都执着着要给他擦干头发的王俊凯。
王源终于承认，王俊凯不是别人。
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对王俊凯的温柔之举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他想方设法躲避着来自那人的亲近，但无论是低着头看他的眼，轻声对他说的话，拂过他皮肤的体温，都让王源无法抑制地心动。
这些日子以来，他能隐隐感受到王俊凯正在步步维艰地接近自己。
王源想，我这身躯壳如此坚硬又密不透风，还长满了锐利的尖刺。所有人都只能远远地在外张望，无法轻易靠近一步。但却有一个人，只要他愿意笑着朝我迈进一步，我便肯卸下伪装，奋不顾身地以我最柔软的姿态向他奔跑，与他拥抱。
王源身上有着太多的束缚和枷锁，为了他人的期待他总是一个劲地在付出，在让他人满足。而这次他决定自私一次。
他要的也不多，出格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做。
他只想待在王俊凯的身边，以朋友的身份，陪伴他无望的爱人。
王源从黑屏的手机上，看到自己的眼。
他记得十六岁那年，这双被形容为落进了星星的眼，总是把目光锁定在王俊凯的身上。那时候只要对方一招手，他便会全力地奔跑，穿过金色的阳光，踏过雨后的小巷，穿过半个山城，也要来到王俊凯面前。
时光荏苒，他已不再少年。但有些事情原来不曾改变，如今的王源，仍旧只要王俊凯坚定的一眼，哪怕顶着风雨，他都愿意回到他的身边。
原来他一直在身边，从没有走远。
TBC
今天也谢谢看到这里的你。
这章写得很艰辛，好像有点乱，
希望想要表达的东西有表述好。
晚安啦
by西路